杨旭 2021 从极点构式语法看“ X 化”的词类问题,第五届语言类型学国际学术研讨会(2021年07月13-15日,中国·广西南宁,广西民族大学)。
“X化”指类似于“理想化”这样的词,又称为“化”尾动词、“化”缀动词或“X化”结构。许多学者注意到,“X化”除了动词还经常表现出名词和形容词的特征,有学者据此认为“X化”兼属名词和(或)形容词(周刚1991;云汉、峻霞1994);而在动词内部,又存在及物和不及物的纠结(吴为章1984;刘经建1994)。本文尝试基于极点构式语法(Radical Construction Grammar,翻译采自罗仁地2021),重新审视“X化”的词类问题(基于语料库调查了96个“X化”)。
极点构式语法以形式和功能的配对体——构式作为基本单位。功能一端不仅包括语义内容(如客体、属性和动作),还包括对这些语义内容的信息包装(包括指称、修饰和陈述);形式一端则关注使用了什么手段或策略达到此目的(包括编码策略、成系统策略以及征用策略)。语义内容和信息包装以及策略的关系可以概括为三条原则:(1)任何语义内容可能被包装为任何语篇功能;(2)语义内容对特定信息包装有偏好,其中客体做指称用、属性做修饰用以及动作做陈述用是典型用法(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才能使用“词类”),标记性低(体现在频率分布、编码策略和语法表现上),其余的信息包装方式都是非典型用法,标记性高;(3)形式和意义如何匹配要看某个言语社群达成的语言或文化规约(来自Croft 2021)。从极点构式语法审视“X化”的词类问题,可以分为两步:从“X”到“X化陈述”,以及从“X化”到“X化指称/修饰”。
从“X”到“X化陈述”。X的语义类包括客体(56个)、属性(33个)和动作(7个),分别做指称、修饰和陈述用是典型用法,作其他用是非典型用法,包括:(1)客体做陈述用。除了少数“X”兼有零形编码和显性编码(即加“化”)的动态陈述用法之外(“毒(化)、量(化)、规范(化)”),大部分X需要借助显性编码“化”才能表示动态陈述。(2)属性做陈述用。“X”可以通过零形编码手段表陈述,但以不及物静态陈述用法为主(如“力量很弱”),相对而言,显性编码“化”则以不及物动态用法(如“力量在弱化”)以及使动意义及物用法(如“弱化市场风险”)为主。其中有部分“X”本身即有使动意义及物用法,但仍然衍生出了“X化”,甚至后者的标记性更低(包括“简、净、美、强、软、驯”)。需要补充的是,有7个语义内容表示动作的“X”,做陈述用是其典型构式(动词),但是它们依然具有“X化”的陈述用法(“合作、活、膨、腐、开1、开2、孵”),这是因为“化”添加了更细化的意义(如使动意义、语体意义和隐喻意义等)。
从“X化”到“X化指称/修饰”。“X化”的陈述用法相对“X”而言,属于非典型或有标记用法,随着“X化”的词汇化,动作成为其内在语义类别,做陈述用是其典型用法,用作指称和修饰都是非典型用法,标记性很高(如指称用法很少单独做话题或主语,很少受数量词修饰等;修饰用法无法或很少受程度副词修饰,多加显性编码“的”,保留了陈述用法的语法表现等)。但是随着进一步使用,部分“X化”的指称和(或)修饰用法超越了陈述用法,标记性反而变低,表现在使用频率(如有的“X化”没有出现1例陈述用法)、显性标记(如可以直接做主宾语(指称);可以不加“的”直接修饰,可以无限制搭配程度副词(修饰))。我们基于语料库调查了96个“X化”的信息包装模式,发现几乎所有“X化”都具有多功能性,但其中兼有甚至以指称和(或)修饰用法为主的“X化”为数不少。
《现代汉语词典》(第7版)把“化”释义为“后缀。加在名词或形容词之后构成动词,表示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。”但是以上调查表明:(1)“化”不仅可以加在客体类或属性类之后,还可以加在动作类之后;(2)“加”化使得“X”具有陈述性,但这种陈述意义需要细化,如意义变窄、新增隐喻意义,书面色彩变浓等;(3)词汇化后的“X化”还可能进一步信息包装为指称和修饰,甚至完成逆袭;(4)加“化”除了表示“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”,还可以表示“使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”。
引用:杨旭 2021 从极点构式语法看“ X 化”的词类问题,第五届语言类型学国际学术研讨会(2021年07月13-15日,中国·广西南宁,广西民族大学)。